Mercurius

我永恒的灵魂,注视着你的心。

【人民的名义】烟(高祁/祁高,师生无差,清水一发完)

祁同伟在第三支烟后到底被呛了一口。他的新婚妻子安睡于隔壁的卧房,颇显居家式的客厅还没把家具布置齐全,一盏夜灯映出大片空荡荡的瓷砖地,洁净的让人无处落脚,难免让他想起自己在县区老屋里的小屋,潮湿又乏闷,无时无刻不透着一股让意气青年畏惧的死气。


“学长你会抽烟吗?”


大概谁都想不到,第一个问他这话的人是陈海,而侯亮平就把两手搭在单杠上瞪着他俩,黑溜溜的眼珠里透着意料之中的揄揶:“别为难他了海子,”这个大活宝踢了踢脚下的沙土,一个翻身上了杆:“回头让陈叔叔知道又该罚你抄党|章了!”


祁同伟那时还是个秀气清瘦的小伙子,多年营养跟不上,比这两个学弟矮了半头不说,连眨眼睛时都带着些内敛的憨傻,外露的老实,他把手里捏着的《怀疑论者的漫步》顺着挂上单杠,转头就去接陈海递过来的烟:“怎么不会。”


然而有些事情可不是较劲就能装上道的,实践出真知,他第一口吸的灰雾乱冒,第二口憋不住呛到了嗓子,咳得涨红了脸。那铁架子上的猴头还没开始嘲笑,一声不冷不热的问候就从几人边上冒了出来:“雅兴不错啊?”


在场几位对那声音都再熟悉不过,祁同伟透着水光和烟雾回头,就对上高育良带着笑意的面孔,他飞快把胳膊藏到身后,烟头反捏着,惊慌失措间差点烧到磨白的袖口,那位老师把视线从三个学生脸上挨个扫过,多余的话一字未提,就如同往常碰面那样应了他们结结巴巴的问好,便转身离开了。


这事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,改|革|开放过去十年之久,政|法系大学里这么多二十来岁的小青年不论是追逐风潮还是忧国忧民,多少都沾染了点烟瘾,八十年代的男生寝室里摆上一两个装烟灰的罐子那是常态,可在操场一角吞云吐雾确实不妥,祁同伟心里一直不安,几年过后也不知道,老师那时到底指的是什么雅兴,学术热情?还是聚|众吸烟?


这种恐慌感一直持续到毕业聚会的那天,谢师宴那天,来蹭饭的侯亮平喝上了头,从包里摸出一盒牡丹就四处散发,两支烟冒冒失失拍上桌子,滚到边沿时被高育良伸手拦住了,这位年长(和谐)者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爱徒,应届毕业生十多个人喝的群魔乱舞,这小子也有点红了眼,一声不吭的坐在自己身旁,像是想通过沉默来醒醒酒。


“烟要少抽。”这位师长说话时,总是带着种循循善诱的感觉,那双总在他们面前捏粉笔的手这会儿捏起了烟,夹在无名指和中指之间,一双手弓出富有掌控感的弧度:“不过今天,就不管着你们了。”


他这句话像是离别之际的感慨,又像是掺杂了书生情怀的自言自语,祁同伟低头时一颗眼泪直愣愣的掉了下来,没留下什么痕迹,倒是去接烟的双手,抖的厉害:“谢谢您。”他作为优秀毕业生的发言写了五张稿纸,这时脑子里竟然蹦不出第四个字。


很多年以后,祁同伟依然认为,自己和高育良抽了人生中的第一根烟,他们共用了一根火柴把烟点着,祁同伟吸的不大利索,那火苗烧了太久,都要熏到他老师的指头了,高育良就在焰尖后头看着他:“遇事别急,少去逞强。”这句训导应景的很,像是早就把这个学生看透了,祁同伟一直记在心里,却自始至终都没能真正改掉。


他这辈子,有人夸他聪明,也有人说他愚笨,但也就他自个儿最清楚,自己不是个无师自通的主,大学这个坎是他人生中的重要一步,世界观和价值观也就在那一步迈过后开始逐渐形成,他的学习对象就是高育良,那个给他们上了第一课的刑法学教授。一半是雏鸟情节,一半是择良木而栖,这个农村来的穷小子认准了自己的伟人,就步步紧随,潜移默化间连举止都有些与人相像。


他学高育良,总是又快又像,两口之后已经抽的有模有样,透白的烟雾滚在唇间,还体会出些涩意中的乐趣来,舌尖留下的滋味就和人生一般,苦,但并非不能忍受,逐渐接纳其中苦味与呼吸这种常态的相融,就像是另一番挑战,难怪会让人上瘾。祁同伟这么自作聪明的揣测着,又偏过脑袋去看高育良,嘴角忍不住挂上了傻笑。


后来五六年里,他每每点上一根烟,都会想起那时的高育良和那时的梦想,一点点烟头上的火光都成了他的星星之火,燎烧过那片枯杂渐生的心原。


祁同伟在能抽上雪茄之后,就很少去抽烟了,那碳化的顶头确实让嗓子不大舒服,含惯了盒装雪茄的嘴巴,总觉得会咬漏掉香烟那细软的滤嘴。然而他第一次赴港之前,和老师在市|委小楼里彻夜相谈,还是老老实实去接了对方递来的香烟。特供的白包白皮,抽起来倒是有股甜梅味。那时已是祁副局的学生用手护着擦着的打火机先为对方点上,才歪着头把自个儿衔在嘴里的烟凑近,一股久违的涩感染上舌尖,一时间竟然显得不大真切。


“路上注意安全,这潭水不清,别陷太深。”


高育良的嗓音里透着些许疲意,字句落下在沙哑的尾调上,把窗外夜虫的声声细鸣盖了个彻底,祁同伟抖烟灰时探出身去,带了些私心悄悄打量老师不再年轻的面孔,他在嗓子反应出些许干疼后解了颗纽扣,倾下身时,衬衣贴着身板绷的发紧:“您放心,”他自信满满的出口承诺,眉尖一挑又弯了回去,脸上露出那副讨人喜欢的笑容来:“包在我身上。”


答非所问,高育良心里知晓却没有点破,他又如何不对这个学生徇了些私情,把那些急功近利当成年轻人一贯的逞能,尤其是在自己面前显摆能力,索求认可,更是无可指责。他两个月后收到了祁同伟从香港带回的两条外烟,浓烈的味道抽不大惯,倒是一同送来的补品没被浪费,一年又一年,拿来的东西越来越价值不菲,高育良训斥过人几次,也拒收了大半,但直到十八|大召开,这些孝心才算是稍有收敛。


“你回来也不打声招呼,我这儿都没什么可招待的…”


那位孤鹰岭的留守老者把土卷烟递来时,祁同伟有些木然的视线终于动了,绷坐的姿态颇显艰难的松懈下来,结实的身板窝入老竹椅,无端泄露出几分局促,半晌才是把叫不出名儿的自制烟接了过来。一双明眸善睐的眼睛却像是在瞬间忘了如何冲人去笑,品惯高档货的舌尖有些发麻,习惯性的舔扫过尾端,廉价的烟草碎末让他眉头皱的更紧了。


老人满屋兜转着,好一会儿,才想起从柴堆边拾出半盒火柴,他挑了最饱满的一根去擦蹭砂纸,一点即着后,颤颤巍巍的把火苗送了过来。祁同伟既不算不上来客,也不是归家的浪子,这位已被革|职的公|安厅长撑着桌沿慢慢垂下脑袋,等真正凑到焰尖,那团橙红的火光已经快要熏到老人的指尖了。


他在人生的最后一支烟里又嗅到了那股甜梅味,这个念头诞生于虚幻,又如同难以驱逐的幽灵一般,充斥了他的脑海,难言的滋味从舌根泛起,逐渐充满整个口腔,属于山岭的清透茶味抹不掉,直至在他把开过火的枪口含进嘴里时,火药和油味也没能将其盖住。


祁同伟死于那个天朗云清的白日,一声枪响为赴死者的遗言划下句号,所有的坦荡言辞戛然而止,尘嚣落定,属于晨曦的最后一抹柔光映入屋内,掠过老黑板上歪歪曲曲的粉笔字:


第一课

如果

回到过去



-完-


附图:



Lof一直提醒我有敏感词,补个图以防万一。

本来只想写一个乏味的小甜饼.........黑锅属于 @沈岱川_Sanders ,有什么货到付款的刀片请寄给他,谢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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